“苏超”第五轮战罢,本周又将进入第六轮角逐,扬州与无锡将迎来交锋。一个是北宋名臣司马光笔下“万商落日船交尾,一市春风酒并垆”的繁忙商港,一个是清代进士杨伦笔下“蜀山窑器名泉酒,个个船来买一回”的繁华码头,扬州和无锡两座同以古代漕运枢纽闻名的古城,此番斗诗较量,既是一分高下,也是共叙江南水城的文脉风流。
斗——风光景观
扬州,历史上就是个好地方。
宋代姜夔写《扬州慢》夸赞:“淮左名都,竹西佳处。”

唐代杜牧长居扬州,扬州的美常常在他心头萦绕:“春风十里扬州路,卷上珠帘总不如。”
扬州城外有一池湖水温婉秀丽,清朝人汪沆赋诗:“垂杨不断接残芜,雁齿虹桥俨画图。也是销金一锅子,故应唤作瘦西湖。”扬州的湖水,从此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美名。
无锡,太湖明珠,风景毫不逊色。
面对晴天时波光粼粼、雨天时烟雨朦胧的太湖,白居易写下:“渺无边际浪拍天,日暮东风春水生。”

郭沫若找到了观太湖的最佳“点位”:“太湖佳绝处,毕竟在鼋头。”
无锡不光有太湖还有惠山,湖光山色曾让唐代诗人张祜感慨:“泉声到池尽,山色上楼多。”
斗——好水好茶
当山涧清泉邂逅春芽新茗,便泡开了文人的诗兴。好水好茶,曾一度是古城吸引文人的核心竞争力之一。

蜀冈之上,扬州大明寺外山墙上写着“天下第五泉”几个大字。乾隆皇帝第三次南巡,在平山堂下取水品茗赞不绝口:“有冽蜀岗上,春来玉乳香。”
清代“扬州八怪”之一的黄慎也喝了蜀冈泉煮的茶:“大明寺里香泉水,晚对亭边谷雨茶。每忆试茶煎雪水,牙痕新月剩团茶。”
其实,早在北宋欧阳修在扬州做太守时,不仅在平山堂建有美泉亭,还建有“时会堂”作为制造蜀冈贡茶的场所:“积雪犹封蒙顶树,惊雷未发建溪春。中州地暖萌芽早,入贡宜先百物新。”是说蜀冈贡茶比蒙顶和建溪的茶萌芽都要早。
“苏门四学士”秦观对蜀冈的水和茶也颇有研究:“蜀冈精气滀多年,故有清泉发石田。乍饮肺肝俱澡雪,久窥杖屦亦轻便。炊成香稻流珠滑,煮出新茶泼乳鲜。”

无锡的惠山泉,被“茶圣”陆羽誉为“天下第二泉”,自然也是文人的心头爱。
北宋大文豪苏轼到惠山拜访钱道人一同鉴茶品泉,留下千古名句:“踏遍江南南岸山,逢山不觉更流连。独携天上小团月,来试人间第二泉。”到了宋徽宗时期,惠山泉更是作为贡品专供皇家煮茶。
明代才子文徵明在惠山以茶会友:“相约二泉同品茗,先游山水觅诗行。”“细烹陆羽二泉水,激赏卢仝七碗茶。”
明代文学家李梦阳收到朋友远道送来的惠山泉,如获至宝:“故人何方来?来自锡山谷。暑行四千里,致我泉一斛。”
乾隆皇帝南巡自然也不会错过用惠山泉煮茶:“竹炉就近烹,空诸大根囿。”
斗——商贸繁华
开辟大运河之后的扬州,成为全国水路交通的枢纽。唐代祖咏泊船扬子津看到的是:“江火明沙岸,云帆碍浦桥。”
元代吴师道感叹扬州从水岸到城内一片繁华 :“画鼓清箫估客舟,朱竿翠幔酒家楼。四城列屋数十万,依旧淮南第一州 。”

入夜的扬州,连接星汉的灯火和涌动的人流是繁华人间的证明。王建写诗为证:“夜市千灯照碧云,高楼红袖客纷纷。”张祜也云:“十里长街市井连,月明桥上看神仙。”尽显扬州的昌盛。
无锡的繁华则更多表现在码头的繁忙。
杨万里从水路夜过无锡,透过船窗看到码头上:“道旁火炬如昼明,道上牵夫如蚁行。”
王安石诗描绘海上丝绸之路带给无锡的繁荣富庶:“黄田港北水如天,万里风樯看贾船。海外珠犀常入市,人间鱼蟹不论钱。”

到了清代,无锡形成布码头、米码头、钱码头、丝码头四大经济支柱,众多诗歌记录下盛况:
“北塘直接到南塘,百货齐来贸易场。第一布行生意大,各乡村镇有银庄。”
“花布开庄遍市廛,抱来贸去各争前。要知纺织吾乡好,请看江淮买卖船。”
“万斛龙骧衔尾开,樯鸟樯燕喜徘徊。蜀山窑器名泉酒,个个船来买一回。”
斗——人文精神
一座城市的人文精神是城市的灵魂,给居住和来到这里的人们以精神的指引,深刻影响着人们对当下的态度和对未来的追求。
帝业在扬州“起飞”的隋炀帝杨广,每每谈起扬州都似说起故乡般自豪:“千里舳舻归舟泛,旧镇扬州言旋返。扬州何处?淮南江北海西头。”

乾隆皇帝六次南巡驻跸扬州写诗百余,其中与欧阳修、平山堂有关的就近四十首:“画舫轻移邗水滨,人思六一重游巡。”
扬州的水土滋养了在艺坛独树一帜的“扬州八怪”,代表人物黄慎对扬州的喜爱毫不掩饰:“人生只爱扬州住,夹岸垂杨春气薰。自摘园花闲打扮,池边绿映水红裙。”
同样,无锡的美好,也成为很多文人的精神家园。 文天祥过无锡时写下:“金山冉冉波涛雨,锡水泯泯草木春。”
明代王问写教诲学人的东林书院:“旧是先生讲学宫,莲蓉湖上锡城东。”让人似乎看到了那幅“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,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”的对联。

遇到官场挫折的苏轼来到无锡,想到了退隐归田,《菩萨蛮》开篇便是:“买田阳羡吾将老,从来只为溪山好。”而后来,苏轼虽然没能在无锡安放自己漂泊的人生,但也为他在“乌台诗案”后涅槃重生,提前埋下了伏笔。
新华日报·交汇点记者 张晨